7怀疑

    仪式开始的时候,黎浣还在和那位深色皮肤的alpha交谈,合伙人挽着闻人颉的臂弯把她带到了演讲台下的合格公民席位。

    “演讲稿背完了吧?”合伙人不放心地问,手里夹着一张白纸,“告诉我你不需要看稿。”

    “当然。”闻人颉点点头,在合伙人拍了下她的肩离开的时候,她听见左边的席位上传来小声的嗤笑,不知道是谁发出的。

    她偏过头去看,感觉到她的视线,排名前几的alpha都偏过头来友善地朝她摆手打招呼,除了最左边的男性alpha,端着轻蔑的表情,没朝她看一眼。

    闻人颉默数了一下位次,确定了这人是本次排名第一的alpha。果不其然,伴着台下雷鸣般的掌声,他施施然站起身,理了理西装走上演讲台。

    接下来他说的话,闻人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光顾着在心里翻白眼了。

    轮到闻人颉时,她从那位alpha的身边走过,余光里看见他像是躲瘟疫一样板着朝后仰了仰身子,刻意地拉开了半个身位。

    闻人颉的笑脸一僵,快步走上台完成了她的合格演讲,台下来源不同的灯光反射在她的脸上,她心里想的是:今年的第一名怎么是这种货色。

    等到最后一名合格alpha下台,位列第一的那位逃也一般离开了坐席,在一位保镖的护送下走出了现场,行走时还一度挥手把保镖赶开。

    闻人颉注视得太久,于霁年的手搭在她肩上时才回过神,她抱歉地笑笑,朝于霁年身后张望。

    “在等黎管家吗?”

    方才没有注意,这会儿闻人颉才发觉这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下意识往他喉咙处瞧,于霁年马上撤手挡住了喉咙,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之前受过伤,声音很难听。”

    闻人颉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走神了。”她站起身退后两步,疑惑地问道:“今天就要入住吗?”

    于霁年脸上也是无可奈何的神情:“上面的要求,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黎管家说家里有事,先行回去了,所以由我来护送您。”

    闻人颉远远地朝合伙人点头告别,朝着于霁年所示的方向走去,直到于霁年贴心地为她关上车门,她才想起来家里还藏着个不能被外界知道的omega!

    原来黎浣是回家帮她处理这事了,她心怀感激地决定未来两周不给黎浣惹别的麻烦了,并祈祷这位看起来能一拳打死人的alpha千万别发现。

    见面会结束后,闻人颉明显感觉到附近的街区增了许多窥探的视线,没想到仪式的安保组也和贴身保镖一样提前上线了,这让闻人颉一阵头疼。

    黎浣倒是像往常一样在门口迎接她,不同的是,这次直到他们走到了闻人颉所住的楼层,黎浣也没有请于霁年离开。

    闻人颉心中有个不妙的猜测。

    下一刻,黎浣在闻人颉房间门口站定,递给于霁年一把钥匙,伸手指着对面的房间说:“于先生的指纹已经录进门锁,这是备用的钥匙,请一定收好。”

    在闻人颉瞪大双眼表示抗议之前,他继续说道:“按照我们之前商议的方案,涉及到商业机密的房间我们已经封锁,如非必要,请不要涉足。”

    于霁年接过钥匙的空隙里,黎浣警告地瞪了闻人颉一眼,她难得有些心虚,便不好发作了。

    就这样,一位在闻人颉看来应该排名第一的alpha正式入住她家。

    闻人颉本以为于霁年是极为不好说话的类型,没想到他待人处事十分温和,除了在涉及安全问题时态度强硬,其余时候都由着闻人颉,还礼貌地和闻人颉保持着最远的社交距离,在她处理公务的时候能和她隔大半个房间。

    闻人颉问了他几次“不需要离得近一些吗”,他都是摇头,问得多了,终于有一天他犹豫地开口:“您是不相信我的应对能力吗?”吓得闻人颉连忙表示自己没有换人的打算。

    除此之外,于霁年此人实在是沉默寡言,两个人也没有更多的交流。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仪式马上就开始了,在于霁年眼皮子底下,她又不便同阎玮见面。

    某一次她愧疚心发作,想趁着夜深偷偷去看看那个omega,刚走到楼梯就看见在拐角处抱着手臂站着的于霁年。

    闻人颉尴尬得要命,念叨着“于先生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一边佯装自然地走下楼邀请于霁年共进宵夜,她硬挺着吃完了,于霁年一口没动。

    在撑得走不动被于霁年扶回房间的路上,闻人颉恼火地想:这个alpha不会是故意和她对着干的吧?

    另一边阎玮在闻人颉不知道的时候莫名病了一场,不知道是第一次性经验太过粗暴还是发情的后遗症所致,总之连床都下不了。

    阎玮不想拿这事麻烦闻人颉,让她觉得omega都是什么脆弱得很的花瓶,黎浣也不想在这关头让医生偷偷进出叫人发现,两个人合计一下,所幸找了个闻人颉出门的空挡,偷摸着把人送去了家庭医生家里。

    这医生是闻人家的专属医生,嘴巴严实得很,黎浣不担心走漏风声,只在离开时装模作样地给闻人颉提了一袋感冒药回去应付于霁年。

    不过闻人颉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于霁年进屋瞥见她桌子上放了几天还未拆封的药盒,忍了又忍,还是开口提醒:“闻人小姐,还是要注意身体。”

    闻人颉一脸莫名其妙。

    于霁年又说:“讳疾忌医,不太好。”

    闻人颉更摸不着头脑了,回房间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哪里让于霁年觉得自己性功能有问题,同时还在想如何委婉地告诉于霁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就是为什么于霁年和闻人颉一同出现在灯红酒绿的深夜酒厅里。

    进去之前,于霁年神色尴尬地问闻人颉:“闻人小姐,你现在的身份不好出入这种场合吧?”

    闻人颉一边把外套往车上扔,一边说:“那有什么关系,只是喝酒而已,”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放心,没人看得出来。”

    于霁年欲言又止好几次想开口阻拦,可能是闻人颉外表看起来太过无害,导致他老觉得这位女士会遇到危险。但他又猛然想起闻人颉也是一个alpha,这种场合对alpha来说再正常不过,就算暴露了身份也不算违反仪式规定,就只能跟着闻人颉进去了。

    闻人颉不爱喝酒却酒量奇佳,在吧台上喝走了一打人依然精力旺盛,于霁年担心地看了半天,最后承认公民资料也不是万能的,眼见为实。

    闻人颉送走又一个快被她喝吐的男人,发现于霁年面前的杯子里是一滴未动,忍不住调笑道:“于先生,你饭也不吃酒也不喝,你们服役的时候全靠西北风吗?”

    没想到于霁年严肃地摇头说:“军纪严明,不能沾酒。”

    “现在你都退役了,也不喝吗?”于霁年想了想,回答说:“喝酒误事。”

    闻人颉便不再追问。

    周围是不停哄闹的人群,于霁年在吧台上支着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信号,未被遮盖的下半张脸上的僵硬嘴角显示着他的格格不入。

    如果有人靠近他,他便竖起手掌表示拒绝,并把酒水推得更远。

    有人看出来于霁年目不转睛地盯着闻人颉,于是凑到她耳边说:“你带来的男人好无趣。”

    闻人颉在音乐声和人群噪声中高声回答:“服过役的都这样,别指望保镖有兴致调情。”

    又是不知道从哪边传来的声音叫道:“他肯定不是军队的,他的味道比里面的人淡多了,要么就是个性冷淡!”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闻人颉听到这话,脑子里有根弦动了一下。她一转身,闪烁的各色灯光照在于霁年的面具上,还是那副铁血男儿的样子,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她拨开人群走到于霁年面前,伸手够向他的脖颈,他猛地回头扣住闻人颉的手腕,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凌厉。

    闻人颉友好地动了下手腕,意识到来者何人的于霁年抱歉地放开了手。

    “你的装扮在这里太惹眼了。”闻人颉说着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向自己开始解他的纽扣,“别这么死板。”

    敞开的衬衫里显出他的锁骨,闻人颉明显看出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她得寸进尺地靠得更近,淡淡的檀木味几乎被空气中的烟酒气味盖住。

    “他们跟我说你的气味特别淡,我还不相信,现在我才发现真的很难闻到。”在于霁年变得更局促之前,闻人颉放开了手,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的领口处蹭了一下。

    寒霜一样的冷杉味道有目的性地直冲于霁年的鼻腔,他忍不住偏过头深呼吸了几下,等他再转过头,闻人颉已不在他视线内。

    于霁年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