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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气泡水1

      文案:

    星期一上学的早晨。

    陈遥杏发现自己变成了男孩子。

    世界翻天了。

    “好想喝梅子气泡水!”

    ……

    有一天醒来,活在平平无奇日常里的人忽然发现世界大变样了。和小行星撞地球、外星人登陆之类的爆炸新闻相比,睡了一觉突然变了个性别只能算是再小不过的小事情。

    虽然对于当事人的冲击完全不亚于那枚本该在大气层里燃烧殆尽的陨星,却横冲直撞地砸在自己的脑袋上带来的恐慌感。

    陈遥杏正面临着这样的窘境。

    分明前一天周日,她还是个年龄17岁零两天、身高158厘米、体重45千克,藏在人群里害羞内向、心思细腻得有些敏感的人类女性。

    可当她迷糊糊地从床上起来,想扎起披在肩后的乌黑长发却摸了个空开始,一切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房间里立起的全身落地镜清晰地映出一个人的模样,黑色的蓬松短发睡得乱乱的,翘起了一点呆毛,稍微长长了些的细碎刘海盖着眉毛。眉毛下的眼睛是不太明显的内双,只有纤长细密的睫毛低垂,看起来很像乖崽。

    长得像,又好像有点不像。

    她攥着印着卡通红狐狸的长袖睡衣左看右看,不敢相信原来形状姣好可爱的胸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什么也没留下。她张嘴,又犹豫又焦虑地叫了一声,“mama——”

    她卡壳了。

    那个声音,显然是个男的。

    “mama,mama……”她小声地又叫了两声,怯怯的。

    可怜又忧郁。

    像一株蔫儿巴巴的狗尾巴草。

    客厅里传来呼唤,“陈遥杏,快出来吃饭了,你今天上课不知道啊?快点的,再晚就迟到了,赶紧吃完饭爸爸送你出门了。”

    “喔。”陈遥杏是忧郁小孩。

    今天是星期一,作为一个高二生,除非是天塌下来了,不然她总是要上学的。出发之前,她勉强自己上了一次卫生间,看到身下某个玩意儿时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气,闭眼坐便之后又慌慌张张地拿起卫生纸擦拭。

    其实她是还没有醒,对吧?

    一直到坐在车里,她还在思考着,到底是什么发生了变化,是做梦,是变性,还是这里其实是平行世界?脑袋里掠过上网冲浪看到过的各种各样的外星人阴谋理论,结果思绪乱糟糟的,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来。

    进入教室以后,有的人刚放下书包摸出面包饭团准备去走廊吃早饭,有的人已经开始早读,有的人却还在补着周末的作业。

    陈遥杏的同桌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人也长得漂亮极了。她叫江落楚,听起来很像小说女主角的名字。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叫江疏何,也在这个班里。

    符合各种意义上的小说角色设定。

    和毫不起眼的陈遥杏是完全是两条平行线。

    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空的,看起来人还没有到。陈遥杏从书包里摸出自己的语文书,打算再背一下古文,等会儿第一节课就要默写了,她得准备准备。

    书本上的字迹毫无疑问就是她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落笔习惯。她强迫自己先不去想变成男生的事情,小声地背诵着,“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

    陈遥杏的声音在余光看到一个男生坐在自己旁边后戛然而止,嘴唇微张,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笨鸭子。江疏何正穿进一只校服袖子,也没注意到她这显然的异状,“忘了?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陈遥杏不知道说点什么,拖长声音应了一声,“昂。”

    “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合上了语文书,局促地整理起自己的作业。

    “干嘛什么话都不说啊,周末过生日还开心吗?”江疏何促狭地问了一句。

    上周五是陈遥杏17岁的生日,不过只跟网上相处了很久的朋友说过,没有和班级同学讲过。一来大家也才分班半年多,她慢热得可怜,并没有很亲密的朋友,二来又觉得互相准备礼物实在麻烦。

    不过那天留言板上也收到了几条匿名的生日祝福,也不知道是谁。

    “开心的。”陈遥杏嘴笨地回了一句。

    周五吃过蛋糕许过愿,周末很舒适地蜷在自己的小窝里,没有让人局促的社交,对她来说刚刚好。只不过即使现在变成了男生,面对同性的之间交流,好像也还有些不适应。

    如果这一切只是到此为止的话,还不足以对上网冲浪频频、奇怪知识储备丰富的陈遥杏造成太大的心理伤害。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她实在太天真了。

    江疏何已经整理好自己的书和作业,尽管穿着的是最普通的高中校服,可就是出类拔萃,一眼就会被他吸引,而后再难移开视线。

    他长得确实好看,和他meimei的明媚美丽不同,江疏何的俊秀是含蓄的。他有一双眼尾微翘的内双丹凤,眼瞳黑白分明,骨相匀称优越。眉目姿态不算冷峭,只带着些天然的骄矜,像是从未经历挫折、顺风顺水成长的大少爷。

    距离早自习前十分钟,陈遥杏的“前同桌”、现同桌的meimei忽然出现,拎着包装精美的礼盒袋子,晃悠晃悠地放在了江疏何的桌上。

    “哥,你的。”

    注意到一边的陈遥杏,她元气地摆摆手,眼睛亮晶晶的,“哟,杏子,周末过得好嘛?”

    杏子?

    刚喝了一口水的陈遥杏忍不住咳嗽两声,江落楚作为她在这个班里算说得上话的朋友,平常一般称呼她为“遥遥”或者“遥宝”,乍一听“杏子”这种又清爽又酸甜的叫法,还觉得有些适应不来。

    “楚楚早,嗯嗯,挺好的。”

    陈遥杏回了一句,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社恐,半边身子僵着,真觉得自己已经吧唧一声倒在了地上。

    江疏何则对两人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也没有插话。他自己跟江落楚则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只是认真地拆开封条,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分隔成九宫格的盒子。

    陈遥杏的视角看得很清楚,里面全是些精致的奶油小蛋糕,点缀着撒了糖霜的草莓、蓝莓或是焦糖饼干。

    很像是下午茶点。

    江落楚也没有走,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看她哥将这一盒蛋糕都推到陈遥杏的桌上后镇定自若地开口,“周五吃了蛋糕,不如今天也尝一下我的?”

    江落楚已经在强忍笑意,看她哥表面这风轻云淡的样子,可背地里挑蛋糕不知道挑了多久就觉得好笑。有时候她真觉得,要是杏子是女孩子的话……他们两个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一阵恍惚。

    而陈遥杏正慌张局促地接受他的好意,这也太客气了吧,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疏何看出来他有点想拒绝,往陈遥杏那里又推了推,正巧指腹碰到了他的手背,凉凉的,像摸到一块温凉柔润的玉。

    可正是这一下轻轻的触碰,一切在陈遥杏的眼前定格,江疏何伸出的手,江落楚含笑的脸,周围同学嘈杂的声音,一切好像被放逐到了真空宇宙里,时间就此停止。

    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陈遥杏脑袋晕眩,强撑着再睁开眼,眼前像是笼了一层纤薄的纱雾。杂音远去,视觉、听觉慢慢恢复,再过几秒才看见眼前是一个男人放大的脸庞,距离相当之近。

    好漂亮的一双眼。

    那上翘的眼尾晕红,破碎的眸光潋滟,既俊美又情欲勾连,不自觉地显着餍足的情态。原先浅淡的唇色反复蹂躏至深红,透明的津液染得下唇点点晶亮,像是才与一人深深亲吻完。

    他似笑非笑,声音沙哑而磁性,摆了十足的亲密姿态,“怎么啦,亲傻了?”

    陈遥杏:……

    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喉珠滚动,因为后仰而格外清晰。男人眼神晦暗,又凑上来轻吻舔咬她的喉结,气氛暧昧。而他欲念深深,看人的眼神总好像想将她吃下去,吞咽入肚。

    陈遥杏快哭了。

    她呜咽两声,搞不清楚眼前是个怎样的状况。她只是个没有成年的高中生,而且几个小时前还是个生理性别意义上的女孩子。

    就这么被长大版的毫不熟悉的同班同学压着亲吻,就算下课放学回家后睡大觉没有好好读书,她也确实罪不至此啊。

    江疏何倒没有觉得很奇怪,虽然做过再亲密的事情,害羞敏感的恋人有时候也会捂脸不让他亲,唇齿之间细碎的呜咽声更是相当可爱。

    他没有再亲下去,只是用手心裹着陈遥杏的手背,又十分自然地钻进指缝与他十指交错,握在一起,肌肤相亲。而后熟练地低下身去,隔着纤薄的纯棉布料,用温热柔润的舌头舔弄。

    “别……”陈遥杏以为自己大声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可实际声音却小的可怜,像一只蚊子叮咛。

    好敏感,她觉得不舒服。

    不习惯。

    难受。

    讨厌。

    一想到这家伙是江疏何,一想到今天早上莫名其妙的一切,一想到突然变成了男生,大家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冥冥之中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

    “呜呜……”陈遥杏又羞又恼,又委屈,默不作声,可眼泪胡乱地掉下来,眼眶里的水雾凝起,一会儿看得清、一会儿看不清。

    “不要,走开啊!”

    她难堪得不得了,强迫自己大声训斥了一句。顺着脸颊流下的泪珠滚进嘴巴里,尝起来好苦好涩。

    江疏何又不是傻子。

    听着陈遥杏含着哭腔的声音,江疏何直起身子来,“怎么了遥遥,弄痛你了吗?”他的嘴唇仍然红,温和地用手背拭去陈遥杏眼角的泪痕,定定地看向自己的恋人。

    面对着默不作声的陈遥杏,两人面对面望着,空气里凝着奇怪的气氛。

    好半晌。

    他无奈地问了一句,“是遥遥吗?”

    陈遥杏被他这话惊住,委屈和伤心都抛在了脑后。眼睛水汪汪地含着泪,睫毛湿漉漉的模样极可怜,惊讶地问了句:“什么意思?”

    江疏何唇角微扬,“看起来不是大遥遥,所以是小遥遥?现在是读的几年级啊,看起来好像和我不熟的样子。”

    一定是在做梦吧。

    陈遥杏现在看向江疏何的眼神像望向神,急于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主动拽住了他的衣摆,“现在是高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今天早上从女生变成男生了。”

    对面的男人和早上瞥见的男生相比,脱去稚气和青涩,本就出众的骨相更是优越,线条鲜明流畅又不具有攻击性,只有举手投足间的骄矜气度难以消弭。

    江疏何眼眸微眯,状似思考,“原来是今天啊。”他握住陈遥杏拽着他衣服的手以示安抚,右手无名指上赫然圈着一枚银戒。

    “小遥遥别怕,我们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初期在你是男性和女性的转换时,我们似乎有着不同的记忆和认知,比如在男性的时候,因为是同性的关系,我们往往会更亲密一些。”

    “但是这个周期转换多进行几轮之后,我,还有另外的某人,渐渐在一个时期拥有了关于另一个性别的认知碎片。时间一长,这个强行改变认知的能力就无法束缚我们了。我们和你一样,知道你在烦恼着一周会变成女孩子、一周会变成男孩子,烦恼着有时候疏远、有时候亲近。”

    “别害怕,遥遥。对我们来说,你是男性还是女性,有什么区别呢。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你首先是一个人。不是因为男性而爱你,也不是因为女性而爱你,遥遥就是遥遥啊。”

    陈遥杏听得迷迷糊糊,也无暇去分辨他话里的“我们”究竟是谁,她只觉得心里的不安好像终于消散了一些,她大着胆子直直地看向他,“所以你真的是江疏何?就算可以理解变男变女这件事,为什么还能对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陈遥杏接受良好?”

    江疏何含笑望着陈遥杏,“因为在你陷入性别转换危机之前,我也有见过大遥遥啊。今天是十七岁的遥遥和二十七岁的我相遇,很早之前也有二十七岁的遥遥和十七岁的江疏何相遇。”

    “可是……”陈遥杏忽然一阵晕眩,脸色苍白。

    江疏何的眉毛皱起,像是明白了什么,来不及多说些什么,紧紧握着陈遥杏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遥遥,不管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的。所有的不安,你都可以和江疏何说,我一定会相信你的。”

    一切的声音戛然而止。

    宛如一帧定格的动画。

    江疏何没有收回手,反而试探性地用手背去探陈遥杏的额头,“手好凉,你是不是感冒了?”

    变成男生的第一天。

    陈遥杏趴倒在了桌上,“嗯嗯嗯对,生病了啦。”这cao蛋的世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