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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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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十六年二月二十八日

朕最后一次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朕又将手册看了一遍,深悔没有从初见那日,将与雅雅之间的一点一滴都记下来。

朕太忙了,朕又总是克制收敛,只有在相思难耐的时候才会寥寥写下几笔。

雅雅跪在榻旁端着参汤……

那不是她……

雅雅,是你吗?

一道歪歪扭扭的毛笔印长长划过,然后是一片空白,永远的空白……

第132章靠山

看着那永远的空白,温雅忍不住伏案嚎啕大哭。

她忘了与荣恪的约定,她拥着下雪时最爱穿的紫绒鹤氅,枯坐了一夜。

天光大亮时,她唤一声芳华:“你教我结五色缕吧,这次我一定用心学。结好后,再缝制一个香囊,黑色丝绒布上绣五爪金龙,”

今日该是早朝,皇帝与文武百官等了又等,薛明气喘吁吁来了,进大殿说一声:“有懿旨。”

站定脚步深吸一口气,大声宣读:“朕因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今日停朝,前朝诸事暂停。”

昨夜在公主府等她半宵,没见人来,原来是病了,怎么不打发人说一声?

荣恪皱着眉头摆一摆手,对诸位大臣说道:“都散了吧。”

大臣们陆续走出,荣恪追上薛明问道:“太后的病如何了?可请了太医?”

薛明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其实没病,就是心情不好,昨夜里坐了一宵,早起跟芳华学着缝香囊呢,小的提醒说到了早朝时辰,艾姑姑忙忙进去请示,太后就说传懿旨下去,今日停朝。”

荣恪眉头皱得更紧,雅雅可不是随性闹脾气的人,昨夜里先是失约,接着一夜未眠,早起还停朝绣上香囊了,她是怎么了?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进内阁交待几句,坐下来处理政务,雅雅今日没来前朝,由我替她坐阵一日,夜里再瞧瞧她去。

温雅跟着芳华缝制香囊,又是乱七八糟的,一上午过去熬不住了,将手中一团狠狠抛开,咬牙说道:“比读书写字难多了。”

“这针线活好比读书写字,也得一点一点去学,慢慢来。”艾姑姑在旁说道,“太后过于心急,依奴婢看,不如从一针一线学起。”

“有道理。”温雅看着艾姑姑,“我五岁进书房,启蒙先生讲的道理和艾姑姑差不多。”

艾姑姑微笑着:“民间有句话,叫做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太后歇息一会儿吃些东西再缝不迟。”

温雅细细算着日子,离他的祭日还有四月半,便问道:“艾姑姑,四个月可能学会?”

“能,太后冰雪聪明,不出三月,准能缝制成一个漂亮的香囊。”艾姑姑说道。

温雅仰倒在榻上,说声我要睡会儿,闭了眼眸摸到枕下的手册,抱在怀中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鸟叫,空气中有鲜花的芬芳,她睁开眼,满眼绿树葱茏,这是哪儿呢?仿佛来过。

顺着林间小径向前,穿过树林,眼前出现一座木屋,屋门前站着一个人,温和笑看着她。

她喊一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靠在他怀中:“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让我知道?你是皇上,我是你的女人,你又何必有那么多顾忌?”

他一动不动站着,也不说话。

温雅仰脸去够他的唇,却怎么也够不到,她跺脚嚷道:“你我做一天夫妻也好,一年也罢,我都愿意,你为何要躲着我?我们本来可以有三年的时光。”

“若朕贪图眼前,雅雅以后的一生,便要孤独终老。”皇上终于说话了。

她大声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皇上。”

“你心里有了朕,便无法再敞开心胸去爱另一个人,即便能拥有爱情,也不纯粹。”皇上抚着她的头发,“雅雅值得拥有纯粹的爱情,朕想让雅雅能有心满意足的一生。”

她哽咽起来:“可是,皇上一直那样孤单。”

“那是朕的命运。”皇上声音里都含着孤寂,“也是朕爱雅雅的方式。雅雅,退下吧。”

“我不。”她大着胆子反抗他,“我要陪着你。”

“荣恪呢?你不要他了?”一个声音问道,像是皇上,又不是皇上。

荣恪,她心头巨震,茫然看向皇上。

“朕隐忍收敛,雅雅方可毫无顾忌与荣恪相爱,雅雅与朕已经错过,不要再错过荣恪。”皇上轻轻将她从怀中推开,温和说道,“雅雅,退下吧。”

皇上的身影渐渐淡去直至消失,她喊了起来,兜兜转转四处寻找。

眼前渐渐没了树林没了木屋,更不见皇上,只有汤汤湖水浩如烟海,她脚下的陆地眼看就要被淹没,可她无路可去。

彷徨无计的时候,一叶轻舟划过湖面,飞速朝她驶来,船头站立的人衣袂飘飘,朝她伸出手笑道:“雅雅,跟我来。”

说着话伸手过来将她拦腰抱起,把她稳稳放在船上,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靠进他怀中,他的怀抱干燥而温暖,她安心得闭了眼眸:“困死了,我要睡会儿。”

“睡吧。”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母亲拍哄小婴儿入睡。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揉着眼睛趴在榻上,软软唤一声柳姑姑。

艾姑姑和芳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芳华笑道:“可醒了,这一觉睡得沉,都有小呼噜声了。”

“饿了一日一夜,太后起来洗漱了用膳吧?”艾姑姑笑问。

温雅嗯一声,从榻上爬起来,手中依然握着那本手册。

人走到那儿,手册就带到那儿。

用膳的时候,腾出一只手翻看着,只看两行又是泪湿双眸。

收了泪眼唤一声艾姑姑,屏退左右看着她:“姑姑是镇国公的人吧?”

艾姑姑忙忙摇头:“镇国公于奴婢有恩,是奴婢的恩人,奴婢进宫前,镇国公就交待了,以后奴婢眼里只许有太后,惟太后之命是从。”

温雅点头:“你出宫一趟,跟镇国公传我的话,告诉他我心里烦乱,这几日暂时不相见了,让他夜里也别过来。”

艾姑姑忙说一声是。

温雅又道:“其他的,无需多说。”

艾姑姑答应着,领了腰牌带人出宫去了。

临睡前温雅又抱着手册看了几遍,一边看一边哭,哭着哭着,突然想起白日里的梦境,先帝问她:“荣恪呢?你不要他了?”

我不会不要他,他那个人爱吃醋,我这样的情绪难免被他看出端倪,他一定要追问,跟他说实话,他心里会不痛快,不跟他说实话,他心里会憋闷。就暂时不要见了,等我这难受劲儿过去,等我把手册引发的情绪埋藏在心底里,再与他相见。

白日里多亏梦见了他,梦见靠在他的怀中,他轻拍着自己后背,才能睡得那样香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