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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60

    头纹理开始从中间被强行扯开,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的声响由弱而强,渐渐充满了整个空间。

“走!”绿绮再次低喝,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面。

她左手斜抱铁琴,狠心将仅剩的一条琴弦挑断,右手五指用力按住弦眼,直到指尖全都渗出血来,这才沿着琴身猛然向下一划!

五条血红色的新弦突兀地沿着她划过之处凝结,而她的手也像是被吸干了血rou,转眼就只剩下一层枯槁松弛的皮肤裹着底下的骨头。

绿绮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而落,但却没有丝毫动摇,将铁琴换至右臂托住,完好的左手飞快地拨出一连串泠泠琴音。

绯红的结界应声将几人环护在中间,居然真的挡住了风中四溅的木屑与碎石!

可即便如此,暴风本身也凝成了无数风刃,尖刀般刺向几人。

叶清桓手掐咒诀,喃喃念了一句什么,只见他周身浮起一层淡淡青光,连漆黑的瞳孔都被染上了透明似的青色,本应无形无迹的风清晰地倒映在了他眼底,他抬手,浓郁而凌厉的风行灵元化作片片纤巧柳叶射出,每一片柳叶都不偏不倚对上一道天成的风刃。

两道针锋相对的厉风□□撞,发出金玉相击般“叮”的一声,而后双双消散。

一时间四周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如同一曲轻快乐曲。

这样一来,虽然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但无论是绿绮还是叶清桓,消耗都十分巨大,几人前行不过百余丈,他二人的脸色已经惨淡得吓人,连步伐都开始有些蹒跚。

其他三个人急在心里,却不敢稍有多余动作,生怕反而破坏了这摇摇欲坠的平衡,反而将众人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突然,铁琴上五道血色琴弦“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原本凝实的纤长琴弦在一瞬间化作了血水,飞溅开来,绿绮猛地一晃,几乎软倒,幸好被早有准备的卢景珣接住。

被隔绝在外的木屑与碎石顿时乱箭般从四面八方飞来!

姜云舒愀然变色,狠狠一咬牙,腕间符印光芒大作,夕风直接以雾气模样现身,堪堪赶在几人被打成筛子之前将他们重新环绕进去。

也正是在这一时刻,她才真切地感觉到了元婴修者的力量,还有姜萚临行前那句话的含义——绿绮带着他们坚持前行了数百丈,而她自己不过支撑一瞬,便已觉得周身经脉都产生了将要破碎般的剧痛,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找到下一个安全之地。

白雾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加稀薄。

可正好相反,青色的柳叶数量却陡然暴增数倍,不仅仅抵住了风势,甚至将雾中漏进来的碎木也同样击飞。

姜云舒心中骤然缩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与惶然油然而生。

而就在这种无计可施的自责几乎攀到了顶点时,怒吼的狂风突然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四下里骤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姜云舒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像是刚刚获救的溺水者似的大口喘息起来,经脉里刀刮般的剧痛并未停止,反而在终于松懈下来之后愈发难忍,让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惨叫出声。

她在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中瞧见叶清桓走过来,连忙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却理所当然地谁都没有骗到,叶清桓不作声,递过来一瓶药,只是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对她的逞能有些不快,姜云舒便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哆哆嗦嗦地哼唧了声:“我知道我蠢,我不自量力……你别骂我……”

见她还有精神贫嘴,叶清桓眉间郁色散开少许,无奈地看着她,他一直动作稳定,连手指都没有抖一下,但直到这时,刚要开口,却突然面色微变,猛地别过脸去,吐了一大口血在地上。他呼吸一轻,像是骤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按住胸口,缓慢地将嘴里残存的血腥味道咽下去,又过了一会,才在姜云舒几近惊恐的注视下慢慢摆了摆手:“没事。”

几个人服下了药,不敢原地久留,未等到药效全然发挥出来,便继续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姜云舒那句没来得及问出的话就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全身的疼已经褪下去了,却依旧没有心思黏着叶清桓,反而拖着脚步慢腾腾地缀在后面,说不出是茫然还是惶然的情绪与之前的狂风一样,不知是从何处来,却一遍又一遍地在胸中回荡,她隐隐有些晕眩,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已被无声地抽离了出去,虽然还能够看到,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

姜云舒便梦游似的木然迈动步子,任凭脑子里的一汪浆糊乱晃,直到一时不察撞上了叶清桓的后背才蓦地回过神来。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刹住了脚步,全身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姜云舒张了张嘴,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用力清了下嗓子,干涩地问:“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所有人都好像在同时变成了哑巴。而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出即便在生死之际也依旧气定神闲的叶清桓居然在发抖,她心下一惊,绿绮也从短暂的失神中冷静了下来,铁琴被甩到地上,她大步向前,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都来帮忙!”

她一动,让出了地方,姜云舒顺势上前一步,这才看到,面前不远处林地居然到了尽头,东倒西歪的暗红树木背后一面惨白的峭壁参天而立,仅在贴地处有一处勉强能容一人走入的缝隙,之前的狂风应当正是从此处来。

姜萚背对众人,以身为壁,正好挡在山隙正中。

他周身护体玉色已斑驳难辨,全身血rou模糊,狂风化作的一道道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胸口,又从背后穿出,大片的血色浸透白衣,泼洒于地,与红叶融为一体。

叶清桓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喉咙里晦涩难辨的沙哑声音艰难地聚起,汇成了一声呜咽般的低喃:“……钟浣。”

姜云舒一怔,随即记起来,他曾对她讲述过亲人罹难时的光景,那个时候他的父亲与姜萚便是被钟浣生生凌迟而死。

纵然已经在记忆中无数次地重现过那一夜的场景,但毕竟无法与再次目睹所受到的冲击相提并论,姜云舒意识到这一点,心中一下子紧缩起来,不及思考,已蓦地扳住叶清桓的肩,坚决道:“不是钟浣!”

“……”叶清桓愣了愣,茫然地回望过来,有些散乱的目光尚未来得及重新聚拢,只觉一股强硬的力道从肩膀与手臂上传来,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似的,却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就听姜云舒的声音穿透了脑中混乱的轰鸣,清晰而坚定:“他还没死!你听到了没有,他用灵力护住了头部和心脉,人还有救!”

——人还有救!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在耳中回响了几遍,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了其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