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文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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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上 夏雨多烦,天青色的雨幕压抑,淅沥的雨声清凉入心。 华佗配制的伤药放在桌上,密封的红布未被拆去。 窗子半开,偶有风携雨入屋,淋湿床上人的发丝。 视线移到床上人身上,欢好后的他妖娆地倚在榻边,凉薄的眸子望着窗外的雨。 我竟在他身上看到了几分落寞,觉得不可思议,我盯着他的纤细的腰身,此刻都单薄得脆弱起来。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指抬起抚上了脖间的束带。 “别忘了上药。”我出声唤回他的思绪,屈指弹了下桌上的瓷瓶。 见我整理好衣服要走,他突然出声叫了我的名讳。 脚步顿住,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话语里透露出的一丝脆弱,彷徨,一点也不像战场上厮杀冷血的少将军。 他叫了我的名字,而非殿下、楼主。跨过君臣,跨过身份,他向我发出了请求。 “文将军,希望你能守约。” “.......如殿下所愿,文丑会为殿下带来黑暗中的死士。”他冷笑着,又复矜傲。 隔日再见时,他目视前方,掠过我的身侧,长戟握在身后,枪尖上是敌人的血。 17.下 战马嘶鸣,黑云压阵,在尘土飞扬的沙场上,对方的长枪无情挥落下,摔在地上时他恍然以为自己要死了。 颜良的盾这次没能护住他,他的长戟也未能为颜良破开敌军。 再次醒来时,入目的是那个刺痛过他,不得他信的广陵王,乱世里的女王爷。 他哑着声音,嘴唇干裂,问颜良在哪。 广陵王在他床边,垂眼怜爱地看着他,说颜良安好,二人现在都在绣衣楼,可放心养伤。 他冷笑不言。 是想将他二人收入囊中,为她所用,还是想要借他与墨家交好,让墨家拥护她呢。这个广陵王心思深沉,疑心许多,连颜良她都提防,救下他们不过也是因利为之。 可她似乎真的只是想要救下他们,墨家的傀儡顶替了他们去死,广陵王则留他们在绣衣楼养伤,日日盼着他们伤好离开。 颜良喜欢小动物,经常去喂绣衣楼的鸢,他自然是一同喂养。 每次被抓现行,广陵王都叉腰大气道,绣球现在一天六顿了,现在胖的都飞不起来,你们伤好就赶紧滚,别老在这霍霍本王的鸟! 她怒气冲冲,却一点也不拦着他们,下次又再生气。 他试探地提起墨家的傀儡,表明若是广陵王需要,也可相赠几个。 却见她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 颜良是个老实人,觉得被广陵王救了命,受之有愧,曾经还对她差点下过杀手,自愿留在楼中为她出力。 那时他也无奈留下,却也好奇这个广陵王怎么会白出这份力气,救下曾为敌对阵营的二人。 即使为她所用,文丑也一向谨慎。 他不断地试探,确保自己和颜良不会第二次再被当作弃子利用, 留的久了,跟在她身边久了,文丑似乎明白为何前任巨子小鸦,选择在她身边了。 她正如墨家的思想,兼爱非攻,兴天下大利,除天下大害。她能平等地爱每一个被她视为天下子民的人,却又能毫不手软铲除异己。 她在杀人时,眼中没有杀气,没有怒意。她在对待那些易子相食的流民时,量力而为善,眼中亦没有波澜。 想起曾经她护着李氏女挡在自己身前,面对鸦使的牺牲、袁氏的阴谋,仍然自持以计相谋。 一视同仁天下苍生,却在弱者遇难时伸出援手,强者为难时不惧相应。 文丑终于明白,乱世里究竟出了怎样一个天子,唯有这样的人才能怜爱百姓。 如果她真的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和颜良,也只能说她实在擅弄人心,成为这样的人的臣子,亦无可悔。 在雨夜伤疤复痛时,在噩梦中回到被斩杀于马下的命运时,自他劫后余生第一眼看到的,那双怜爱的眸子,总会闯进他的痛苦中。 只要靠近她,成为她手中的武器,便能日日看到那双眸子。 可一旦成为她的长戟,成为她的臣,那么他能得到的,永远只有怜爱。 广陵王的怜爱,天下百姓人人皆得一份。